实践与拓荒 中西以相融
张本平
历史上每一个时期都会产生具有时代风范的艺术大家，所谓时代风范是具有一定前导性，并对绘画历史发展起推动作用的典型艺术风格与代表。杨之光先生则是新中国培养出来第一代当之无愧的具有时代风范的人物画大家。他生动优美的写实与写意笔墨造型，不但树立了人物画笔墨造型的一种十分正统的样式，同时也确立了人物画一种十分严谨而讲究的笔墨造型典范。他的人物画样式是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艺术观的一种积极的成功产物，它以自己的表现特色和技法为现代人物画开辟了一个广阔的天地，它已经成为人物画一个有时代代表性的典型样式 。杨之光人物画样式必将在中国绘画史和中国画坛留下重重的一页。
自二十世纪美术在走向现代，只有一些大家完成了这个课题，树立了个性典范。杨之光先生的艺术与他学习西画、研究历史、研究中国文化和周边艺术的逐渐积累这个大背景是分不开的。当他转到用中国人物画语言作为着力点的时候，他的全部修养都在这里体现出来。品读他的画，可以感到有一种现代审美的情感。他完成了历史给予的课题，留下来的是典范作品。他的作品极耐品味。作品的高度和谐是他学者型画家的特质。所以他是继往开来的在中国美术史上的大画家、著名教育家。他桃李满天下，很多学生都成为当今美术界的中坚力量。象林墉、王玉珏、刘济荣、尚涛、陈振国、陈永锵、林风俗、谢志高、方楚雄、许钦松、王大鹏、吴泽浩、钟增亚、史正学等，都是享有海内外声誉的实力派画家。
在人物画中杨之光先生尤其是十分重要的。他不是表面上的创新，而是本质上的创新，然后是全新的对象，全新的构图。使笔者感到最重要的是杨先生对理论、技法上的研究。他很早就搞起绘画理论和绘画教学研究，这是非常宝贵的艺术财富。他丰富的学识和勤奋的创造，集中在他人物画中的体现。题材来自平凡朴素的劳动生活，所创造的境界高雅，充满着文人画的气息和鲜活的内涵，有着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又反映了文人气质和风采。在人物画中开辟新风，独树一帜，为民族绘画的现代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正如许多美术史论家所指出的，他是我国二十世纪画坛学者型画家的重要代表人物。
中国人物画追求的含蓄、中正、平和，一种真正的养心养目，这方面是西画所不及的。拜读杨之光先生的画，越读越有味，内在的东西值得细品，对当代人来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作为学者型画家他对画的缜密，落笔有据，在工写之间取得均衡，在写生和笔墨之间取得一种高层次的均衡。这是集几十年的修炼达到的一种境界。品杨先生的画需要深入细品，要有修养、有品位才能共鸣，才品得进去。他的画格调明朗、乐观向上，这是他最宝贵的发自内心的真诚。他的作品所给予我们的是能跨越时代的、持续给后人的真诚的艺术境界，他的理论和创作不仅在当今丰富了人物画传统，而且触及到很多中国人物画发展中的热点问题、难点问题。比如传统与现代、继承与创新、写生和临摹、笔墨与色彩、学养与技法等等的关系。对这些问题杨先生都有独到的回答。从学术渊源上看，杨之光先生的艺术画貌蕴含着他师从现代中国画两种传统的营养。一个是岭南画派：他18岁开始受教于岭南画派大家高剑父并成其为入室弟子，进入写意风格的堂奥。高剑父艺术奔放、浪漫的特点对杨之光年轻的艺术认识可以说有熏陶的影响，他的艺术感受与情怀浸染了岭南画派色泽明丽、气息氤氪筑的特质。另一个是50年代中国画教育和教学的主导流脉，也即现实主义创作方法：他20岁考入中央美术学院后，得到了徐悲鸿、蒋兆和两位先生的指导，直接师承了中国画人物画中“徐蒋学派”的造型风格，打下了坚实的人物造型基本功，尤其秉承了徐、蒋二位先生的现实主义艺术观，并以其作为自己的艺术信念，这一南一北20世纪两个中国画重要的学术体系的蒙养，都在杨之光的艺术发展中起到作用。经过他的努力，产生了相互补益的效果，进而达到融会化合的境界。纵观他的艺术，严谨的写实功力构成了造型的内在骨架，而作品的整体意境，往往充满岭南画派诗意和浪漫的色彩。因此，他的中国画人物画是写实与写意两种风格的有机统一，在此基调上发展出鲜明的个性。以草书入画，笔意飞动，恣肆而秀动，是他写意人物画的一大特征。他的写意人物画更能体现草书风采和气象的作品是《画家石鲁像》、《西班牙舞》、《罗马街头的老艺术家》等等。其中又以节奏迅急、点画随意、形神兼备的笔墨为典型。他的没骨人物，强调生命的激情与张力，在纵横中有法有度。如《恩师徐悲鸿》、《四只小天鹅》、《人物写生》、《卡门》、《天鹅湖》等等，表现了人物的真似与如飞如动表现语言，显然突出了他独创没骨人物的艺术魅力。优秀的艺术创造得自于他对生活的热爱和敏感。从青年时代开始，杨之光便以充沛的激情投身火热的时代生活，在现实中捕捉具有社会发展标志的题材，酿化而成具有艺术文化时代象征的主题。早在20世纪50年代，他创作的《一辈子第一回》（1954）；《雪夜送饭》（1959）等作品，就不仅以崭新的视角和动人的形象成为艺术名作，而且也成为新中国画成功实践的代表作。由于他的人物画创作基于时代生活的热土，作品总是呈现出新颖的境界。其中，最典型的莫过于1971年创作的《矿山新兵》——在“文革”摧残着文艺使他遭受迫害的岁月，他塑造的普通女矿工以清新的形象和蓬勃的生机激动了画坛、感染了人们的心灵，使审美的理想变为生活的光亮。20世纪的中国画史册将永远记载着这样的超越了历史局限的作品。所以，杨之光在中国人物画的地位，是一个中心人物。他一方面吸取了传统的精华，另一方面又接纳了西洋的因素，并以个人的才华、学识、修养及历练，融会贯通，创造了他个人风格。其与有的画家相比，他当是守中正者，从这个角度来衡量杨之光先生，他确实可谓中国现代中国人物画中的擎天一柱。他的艺术世界是生命的世界，从领袖人物到曾通劳动者，他塑造了许许多多鲜活的形象，同时赋予形象以鲜明的时代风貌，从而为中国当代人物画留下了可观的视觉文献，成为关切现实和人生的艺术创造。一种可贵的坚守，在中国美术所承载的精神重量和指引生活的宽度上，体现出一种真诚的人文理想。他画风工写结合，淡彩、水墨融为一体，尤其是独创的“没骨”人物，开创了新的艺术风格。另外，他对花鸟、山水、书法、诗词都无不涉猎。
杨之光先生在艺术创造上的最突出特点是紧密联系着中国社会发展的现实，也反映出中国画人物画在新时代的变革与创新。他是一位有强烈社会责任感和振兴民族文化使命感的画家。反映时代、反映现实生活一直是他的艺术追求，也是贯穿他艺术创造的主线。从年轻到晚年，他的艺术理想从未动摇，在他这一代画家群体中，他是坚持现实主义艺术信念可谓为坚定。他的艺术也因此具有鲜明的时代风格与个性风貌。像杨之光这样以中国人物画为本的中西融合具有特别的意义，吸收外来营养而又充分保持自己的传统特色，是独立的民族艺术所应有的品质，也是多元文化存在的基本前提。纵观他的人物画作品，不仅在传统的基础上游刃有余地驾驭笔墨，更重要的是他总能以一种时代责任感来思考作品中人物的气质与性格的塑造。他的这种特殊的艺术敏锐性更表现他对多幅人物题材作品的把握上。透过画作我们看得出杨先生对写生的重视与对基础造型的严谨。同时也看到杨先生以“没骨”形式赋予造型以有一种特殊性，稍微的夸张与变形更强化了作品人物的志趣。
在中国画人物画写意这个体格里，杨之光先生坚持大量写生、从生动的人物素材中提炼艺术的形象，在表达人物形貌、身份、气质和精神画貌等方面有机统地做深入研究，形成了娴熟的水墨造型能力，下笔即能准确刻画形象的特征，又能充分发挥笔墨的意韵与感染力。中国绘画传统中的形神兼备，在他的作品中是一种双重体现：既是人物形象，“象”与“意”的统一，又是笔墨语言“形”与“神”的统一，可以说，这种双重的统一是杨之光写意人物画的魅力，由此构成了继承传统的当代发展。步入晚年以来，杨之光先生对写意语言的理解更加宽阔，随着他对西方绘画现代风格的研究和笔墨功力达到的自如境地，在墨、色的运用上以及画面结构与造型上都更加自由抒发，有机融合，达到灿烂的境界。同是在“深入生活”的口号下写生创作，有的人守着老面目，旧瓶装新酒；有的人变新了，却很“夹生”。这与画家对“深入生活”的不同理解不同实践有关，与画家的艺术素养、技巧有关。杨之光先生成功的条件，除了修养好之外，还因为他有新意的感受，和有真诚的表达，和有创造性的艺术处理。
在上个世纪末，当杨之光先生盛名国内外时，他毅然决定把之前的创作生涯中的1200件精品捐献给了国家，分了四个地方收藏：中国美术馆，广州美术馆，广州艺术博物院和广州美术学院。艺术界至今仍盛赞他这一义举，他为当代艺术界表明了处世的态度。然而我们知道，那些作品是他几十年来的心血。他这种“创举、善举、义举”的奉献精神令当今画坛同仁赞叹，他们将杨之光先生这一大批精品永远馆藏展示，彰显杨之光的贡献，供画坛学人深度研究。艺博单位精心爱护杨之光先生的作品，更重要的是，通过广泛的传播，使杨之光的艺术产生更积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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