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孙亮佳的画竹艺术 △张本平
近日赏读孙亮佳的彩墨系列作品，不仅能感受到传统水墨的无穷魅力，又能探寻到他在深入传统与执著创新方面所作出的不懈努力。他的作品中有股扑面而来的文人高雅气质，这种气质源于他的胸怀，即洞察人生之后的返朴归真，乐观、洒脱、质朴、平和、天真无拘、超凡脱尘。他的作品题材源于生活而多宁静野逸之态，清绝妙造，自得天趣。其虚和飘逸之情态，诚可与山水画的可游、可居相媲美，给人一种直抵心灵的感悟。他开创的彩竹系列作品，继承了中国文化传统关于竹的诸多精神与经验的遗产，并在多年的艺术实践中，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形式和语言。他笔下之竹，刚柔兼具，老而滋嫩，苍而含润，古而生秀，新而劲挺，水痕墨迹，跃然纸上。这里，透出的是他的气质、学养、性格等生命信息。当然，孙亮佳以自己的艺术创造了自然，他的艺术又巧妙地成为自然的一部分。
孙亮佳1956年出生于澳门，1970年移居香港。自幼爱好写画，犹以墨竹为上，并拜香港国画大师李大任为老师研习山水画，从艺30多年来，开创了彩竹写法的新天地。他一方面师古人、师造化，同时又师自然、师我心，他遍临古今中外名家之精品，博涉约取，汲取其精华，其彩竹作品形神兼备，极富生活气息。灵动中赋有寂静、恣肆中而无意纵、恢弘中透出精致、撷取中浑然天成。他能把在作品上流露的细腻情感融入到大自然的微妙流转之中，随物宛转，与心徘徊，通过其笔下的形象，表现出浓郁的自然风情，营造出精神栖息的港湾，表述着净化心灵的人文关怀。在他笔下，竹被表现得千姿百态，丰富多彩，神韵俱足。没有长期的观察、形容、理解与提炼，他笔下之竹不可能如此神完气足，生动鲜活。在笔墨语言的运用中，孙亮佳以古拙的书法用笔入画，遒劲厚重，苍老雄健；色墨对比强烈，极具视觉冲击力和感染力，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和现代审美情趣。他把现代构成原理，融进自己作品而不着痕迹，又将布白技巧渗入笔墨运动的过程中。线条的方圆、曲直、疏密、虚实，用笔的轻重缓急，用墨之枯湿浓淡，都因为大处着眼的整体比照而强烈醒目；笔势运动的一切变化又统一于随机生发的笔走龙蛇之中，从而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他多年来笔耕不辍，潜心画竹，并在现实生活中，观察时序变化中竹的不同形象与姿态，观察风雨晴晦中竹的风采与神韵，画了大量速写，拍了大量照片，记了许多笔记。多年来，反复在纸上实验，确实是“只问耕耘，不问收获”，在“废画三千”的激励下，他终于寻到了自己的观察角度，建立了自己的形式语言风格。致使他的彩竹，水墨淋漓酣畅，清新生动，悦人耳目。
中国花鸟画艺术追求“立象尽意”和“兴象天然”。要求画家在创作中把主体情思尽可能隐没于自然的本来面目之中，隐“意”而显“象”，客体为主，主体为从，如入无我之境。孙亮佳在创作中突出主体情思，把外在对象竹子作为心灵的寄托，浓情的投射，以我为主，物也从，我为体，物为用，营构“有我之境”，在我国诗论中，前者属“兴象”类，后者属“喻象”类，诗画相通。孙亮佳的作品是“兴象”、“喻象”交相为用，呈示出空灵朴茂、内敛蕴藉之气韵。
中国花鸟画作为一个传统的重要题材，在其现代艺术发展中一直没能像山水、人物那样承担起沉重的使命感，但是，作为传统的视觉表现形式，其独具的艺术审美价值又是其它画种所不能取代的。中国历史上许多画家寄情花鸟，这与对大自然的崇拜与亲和有关，也可能因其与社会现实的距离而免遭不测有关。当今时代，政通人和，文化繁荣，对艺术领域空前包容，呈现出缤纷多彩的喜人景象。孙亮佳在其彩竹创作中致力于传承与创新，赋予了其作以现代审美情趣，尽展彩竹高风亮节的艺术魅力和丰富内涵。
品读孙亮佳的彩竹作品，可以概括为“画神”超越“画形”。他一任主观抒写，而不拘于物象，“画神”成为他画竹的主要内容。笔者在解读作品的过程中，才感觉到画家作画时的信笔直写之气，以及逸气勃勃生胸襟的情怀，在对画竹的点、线、墨、色进行分析时，不难发现草书与篆书的笔势，为画面增添了浑然笔力，加强了节奏的韵律，尤其是打破传统画法格局，写竹之干有光影效果与明暗之分，平添了表现力，这不能不说是锐意创新的结果。
中国画的研习离不开对统的取精用宏，孙亮佳在深入体悟前人笔墨精髓和审美精神的同时，又能勤于思考，不仅在创作中传承中国画的写意艺术精神，同时又能不囿于前辈的笔墨图式。他的作品不是表象上对古人的简单摹仿，而是极力表现对大自然的超越，既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更是个体生命形式的外化。孙亮佳画竹十分注意笔法，而这笔法又来自书法，书法用笔直接影响画家画竹时线的运用。譬如，竹节、根须、竹叶的不同笔法、不同姿态、不同情景，都在不同笔法、不同样态中得到恰如其分的表现；画家显然格外注意对竹的“个性”与“细节”的精微观察与捕捉，独辟蹊径地去结构画面，除了一些司空见惯的图式外，画家还独到地建立自己的视角，专注于竹的根部表现，粗壮的根须与根之间茁壮成长的新枝及片片新叶，都给人以新颖之感，并在平淡之中见出新意。这类作品，没有表现竹的婆娑与摇曳，也未见竹的绰约风姿与挺拔神韵，但是，却从根部的点、线、墨、色的不同处理，折射出竹的不同神采与品格。这种以竹的根为符号的意象展示与点线墨色的组合，除其在形式语言方面让人产生“陌生化”感受之外，还在空间分割上产生出令人新异的视觉效应；在这里，水墨的外部样态与内部规律得到较好地结合，并进一步深化了作为心灵图景的竹文化意蕴。
赏读孙亮佳的画作，笔者会深深地为其作品中洋溢着的生命激情所感染。从他近期的彩竹系列作品中我们不难看出，他的画作是灌注了大地情歌的心灵史图，阐释着真正的诗意般的生命激情，他的彩竹系列作品是辞别了城市的乡野之魂，是对和谐自然风采的精准诠释，他以画家的敏锐和不可凋零的心象构画着自然与生活的大美，体现出画家超拔的情感力、文化力和创作力，其作品能给读者以强烈的艺术震憾。傅抱石先生说“一切艺术的真正要素乃在于生命，且丰富其生命，有了生命，时间空间都不能限制他”。崇高生命可以说是中国艺术的最根本特点，也是孙亮佳画作中体现出来的核心价值。另外，孙亮佳画竹的最为突出之处，乃是他并非囿于对真实景物的直接“模仿”，而是“超以象外”，表现的是主观之竹、自我之竹。直言之，他在勾勒自己的心灵图景。因此笔者认为，只有在生活中发现，才能在发现中再发现，才能产生灵感与创作冲动，才能把平凡之景物提炼、升华，并最终凝结为艺术形象与笔墨形式。
总之，孙亮佳在他的彩竹画创作中，追求传统的意趣并能注入他自己的艺术理念。他注重人文精神的表达，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心与自然同化，行动与自然顺应，近而抵达“天人合一”的思想境界。解读其作，不难体悟到虚静空灵的道禅意境，他能虚静其怀，悟解天地自然生命的活泼自在，以达到至美无言的大化之境，这正是其作品的艺术魅力之所在。
